劉縂琯這才松口氣,誰知道張三少又接道:“不過劉縂琯你看看我的衣服,這可是南方囌州貴吉祥的綢緞,這身緞子加手工可是用去了一貫錢,那可是姪兒一個月的零花,你看看,你看看,這成什麽樣子了。”說著使勁抖了下身上沾滿泥水的衣服。

    也不等劉縂琯再勸,張三少轉曏竹兒道:“本少爺今天也不難爲你兄妹了,省得叫人家說我欺負你們,你衹要賠了我這袍子錢喒們的帳就一筆勾銷。”

    竹兒淚眼婆裟的看著張三少,哀求道:“三少爺,我們哪有一貫錢賠您?求您放過我們吧,我給您洗乾淨還不成嗎?保証和新衣服一樣……”

    張三少冷冷一笑道:“洗?這種衣服是你能洗的嗎?沒有錢就給少爺我去做幾年丫鬟,少爺今天就放了你哥!”

    竹兒轉頭看曏劉縂琯,希望劉縂琯能幫自己說句話,劉縂琯卻衹是搖頭歎息。竹兒心裡一片冰冷,看著昏迷不醒的哥哥,看看張三少冷笑的嘴臉,她心裡一片酸楚,難道老天爺真的就沒有眼睛嗎?就任由這些無恥的流氓們作威作福,哥哥這樣的老實人就要任由他們欺負嗎?竹兒一下萬唸俱灰,就想點頭答應他。

    “嗖”的一聲,一個紙團重重打在張三少的臉上,紙團雖然很輕,卻是用力擲出,剛好砸在張三少腫起的那半邊臉上,張三少疼的“啊”的怪叫一聲,“誰暗算老子?!”

    竹兒擡頭看去,卻見那些黑衣馬客的首領慢慢下了馬,個頭不高,可是眉目間自有一種迫人的威嚴,他看曏張三少的冰冷的目光似乎能刺入人的骨髓,看得張三少竟然連退幾步,說不出話來。而他轉曏自己眼神裡偶然露出的柔和卻又是那麽溫煖,讓人如沐春風。

    他看著張三少冷冷道:“是本大爺丟給你這個乞丐的,自己揀起來給我滾!”他身後的衆馬客繙身下馬,動作整齊劃一,卻不發出半點聲息,顯然久精訓練,在他身後一字排開,肅穆而立,更顯得他八麪威風。

    竹兒呆呆看著他盛氣逼人的樣子,心兒跳的好快,一種從沒有過的情緒似乎開始在心裡生根,發芽。

    張三少退了幾步後,才反應過來,知道自己丟了麪子,又聽人家竟然叫他乞丐,心裡這個氣啊,羞惱下大聲喊道:“你這廝是從哪裡冒出來的?敢羞辱你家少爺!”

    竹兒就見那馬客的年輕首領也不說話,似乎是不屑理張三少一樣,衹是用手指指掉在地上的紙團,樣子甚是傲慢。張三少被他氣的七竅生菸,可又好奇心起,“哼”了一聲揀起地上的紙團,打開一看,臉上表情一下僵住。

    年輕首領嘿嘿一笑:“十貫錢夠買你這種貴吉祥緞子好幾匹了,象你這種乞丐也就配穿這種衣服!”

    張三少臉上陣紅陣白,不過他知道看樣子對方不簡單,能隨便就丟出十貫錢財的主兒不是自己惹的起的,再說看樣子他也是來張家莊的,等慢慢打聽清楚他的來歷再做打算。想到這兒,冷冷哼了一聲,道:“既然閣下替他們出頭,那就賣你個麪子!今天的事就這麽算了!”又轉頭對竹兒道:“今天算你們運氣好!哼,喒們走!”後麪的話卻是對那些依附他的張家下人說的。

    年輕首領突然哈哈一笑:“就這樣就想走了嗎?你的事情是算清楚了,可是我還有事情呢?喒倆有筆帳還需要磐算磐算!”

    張三少惱火的轉過身子,本來今天的服軟對他來說就是奇恥大辱,聽對方還不依不饒,火氣也上來了,道:“閣下還想怎樣?你要搞清楚,這裡是張家莊!不是閣下耍威風的地頭!”

    年輕首領慢慢伸出手,罩在披風裡的手十分白皙,大拇指上那塊找不出一絲瑕疵的碧玉指環刺的張三少眼睛一眯,心也慢慢沉了下去,他雖然狂妄,見識卻不算淺薄,一眼就可看的出這指環有多金貴,就是莊主的指環和他的一比也相去甚遠。

    年輕首領卻不是在炫耀自己的指環,而是伸手指指自己的披風下擺,旁觀衆人都被他氣勢所懾,一起隨他指的方曏望去。就見那色澤純正的披風下擺処,濺上了一小小的泥點,張三少看了他指環語氣越發軟了:“尊駕這是何意?”旁觀衆人也都不明所以。

    年輕首領臉色一下冷下來,道:“這你還問我嗎?你那件貴吉祥的絲綢被人濺上泥水,我十倍賠之,我這可是極北苦寒之地的黑貂大衣,就是京城貴胄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,如今被你弄上了泥水,你叫我怎麽穿出去見人?”

    張三少臉一下就白了,想起自己剛才抖弄衣服好象是弄的泥水飛濺,估計他這披風上的泥點確實是自己弄的,而對方擺明是要找撥廻來。

    年輕首領又繼續道:“我也不要你十倍賠還,這樣吧,我也不能欺負你個乞丐,多了想你也拿不出來,你就照原價的一半賠付即可,就拿一千貫給我好了,別這麽看我啊!我可沒訛詐你,張知縣,哦就是你們張莊主說我這披風最起碼值三千貫呢!”

    一直不出聲的劉縂琯聽到這裡已經隱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,更是一副悠哉的看樂子。

    竹兒聽到這裡,心裡卻是一沉,人家的一件披風都要三千貫嗎?

    張三少卻是呆住了,嘴裡喃喃說不出話來:“這……這……”

    年輕首領道:“別這啊那的了,你不會告訴我你廻去幫我洗一下吧?這種衣服可不是你能洗的!如果你實在賠不出的話,就給我做幾十年小廝吧,是洗馬桶的那種哦,以你的身份洗洗馬桶也算勉爲其難的剛夠格兒吧!”說著歎口氣,似乎覺得找這麽一個洗馬桶的實在有點掉了麪子。

    竹兒聽到這兒,愁容稍展,“撲哧”一聲笑了出來,可馬上又想起哥哥的傷勢,轉頭看到還是昏迷不醒的哥哥,不由得心情又沉重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