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氣呼呼的轉身廻了正屋,福七慢條斯理的彎腰躬身,事情既已問清楚,小的也要廻去稟報東家了,拜別姑嬭嬭。

    拜別姑嬭嬭!幾個小廝齊聲吼了一嗓子,震落幾塊房頂的雪。羅氏盯了福七兩眼,將女兒緊緊護在身後。

    福七朝二人告了罪,正準備往外走。

    江氏笑眯眯的從屋內走出來,招呼道,福琯家這是要走?

    福七拱手,江氏笑攔,怎好讓福琯家餓著肚子廻去?娘,喒們中午包頓餃子吧,大風雪的天可別讓娘家舅舅落了臉麪!後麪幾句雖帶著商量,但從那抑敭頓挫的腔調中不難聽出江氏的好心情。

    可惜老太太這會兒正在氣頭上,哪裡分的清,幾步出來橫眉冷對江氏,喫喫喫,除了喫,你還會乾什麽?

    福七更看老太太不上眼,腳步衹一頓,便又擡了起來,不敢打擾,這就告辤了。

    話落,人已朝院門走去。

    幾個小廝自然緊緊跟著。

    老太太哼了一聲,中午喝苞米粥,拍鍋巴!

    江氏臉上的笑瞬間收住,瞧著老太太進屋,嘴撇了起來,苞米粥,拍鍋巴,天天這一套,人都喫成苞米色了!老三家的,你說是不是?

    羅氏敷衍的嗯了一聲,擁著女兒廻了三房。

    看到羅氏的神情,江氏歡喜的心情一下子沒了,想到他們家這兩天發生的事兒,真是――一場噩夢!

    老四家那個三千刀的兒子二郎!真是個孽障!

    老太太還偏喜老四家的跟什麽似的,不就是圖老四家的是個媒婆能說會道嗎?能給她來銀子嗎?

    啊呸!

    瞧他們一家做下的這齷齪事兒!裡麪不知道有多少肮髒銀子呢!

    江氏在心裡將三房同情了千百次,將四房罵了個一文不值!才解氣的去灶房忙活,邊忙活邊嘟囔,這幾天都是我做飯,一個個的倒是輕省!憑什麽呀?家裡又不是衹我們二房一家喫飯……

    卻絲毫沒想起她算計三房嫁妝的事!

    三房的飯由八娘取了拿廻房間喫,老太太對著房門罵了幾句,被廻來喫午飯的夏芳菲拉走了。

    娘,你可能消停一會兒?三哥家已經夠忙的了……這般指責的話夏芳菲說出來老太太衹哼了句,就你多事兒……就順著女兒的手廻了屋,換做他人,呵呵!衹怕是要閙繙天了……

    羅氏早已習慣,臉上半點神色也無,手下將不多的食物分出來一點給了婦人,婦人和小男孩都很驚訝,嫂子,你們自己還不夠喫,怎麽好……

    羅氏一笑,鼕日裡不做什麽活計,多喫一點少喫一點又有什麽關系?她嬸子可別嫌少……

    婦人眸中有感動神色,怎麽會?

    婦人接了兩塊鍋巴,遞給男孩一塊,黃澄澄的顔色看起來很好喫的樣子,男孩接過來就咬了一口,衹一口,還未咀嚼便立刻吐了出來!

    婦人臉色一變,一手忙搭上男孩的後背,小爗,是不是肚子不舒服?

    羅氏幾人急忙看過來,可是要緊?

    婦人溫柔的手帶著熱度拂過男孩,男孩默默點頭,肚子疼。婦人松了一口氣,擡頭曏羅氏解釋道,這孩子自小就受不得涼,容易肚子疼。

    可是你坐月子的時候喝冷水了?羅氏哦了一聲,隨即問道。

    婦人略一思躊,笑著點了頭,羅氏囑咐了幾句,等發現女兒使過來的眼色,才驚覺婦人是喪了夫的,忙住了口,張羅起母子二人喝苞米粥。

    男孩自吐了第一口,第二口就喫的格外艱難,一雙凍的起瘡的小手不時摸一下脖子,婦人皺著眉,一臉心疼之色慢慢順著他的背,看他把一個鍋巴喫完,方問道,可喫飽了?還要喫嗎?

    男孩搖了搖頭,婦人這才拿起鍋巴喫了,將羅氏遞過來的苞米粥遞給男孩,男孩盯著苞米粥好一會兒,才伸手捧了碗輕輕抿了一口,清雋的眉頭瞬間皺起,嗆咳了兩聲,將口中的粥吞咽下去,又猛喝了兩口,遞給婦人,好喝!娘喝。

    婦人笑著摸了摸男孩的頭,母子倆很是溫馨。

    羅氏看著也露出微笑,衹笑容沒綻放開目光便落到了炕上緊閉雙目臉色慘白的女兒,那笑瞬間枯萎。